《明史》中描写的姚广孝和方孝孺,一为“目三角,形如病虎”的方外和尚,一为“双眸炯炯”,“虽粗蔬粝食,视其色,如饫万钟者”的读书种子,一为“颇毁先儒,识者鄙焉”的左道旁门,一为“顾末视文艺,恒以明王道,致太平为己任”,“讲学不倦,陈说道德”的一代学宗,两人几乎找不到共同点。虽然姚“少好学,工诗”,“宋濂亦推奖之”,按说,方孝孺出宋濂门下,应该与这个看来不三不四的和尚,有些往来才对,然而,史无记载。不过,一个正襟危坐,过于严肃的方正君子,与和尚坐不到一条板凳上,说不定有点鄙视和不屑,也有可能。但是,姚能张嘴向朱棣说情,其识见,其器度,就不是书呆子方孝孺可比的了。
方孝孺应该做学问,姚广孝才是玩政治的,从他一生行状看,他是一个不那么安分的和尚,不安于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的日子,是一个迫切追求成就感的知识分子。恰巧马皇后逝世,朱元璋把儿子从分封地集中到南京来守孝,据《明史·姚广孝传》:“太祖选高僧侍诸王,为诵经荐福。”于是,通过关系,与野心勃勃的燕王朱棣挂上了钩。
这个和尚私下里对朱棣许诺:“你要用我的话,我会给王爷一顶白帽子戴。”如此露骨的暗示,连黄口小儿都猜得出来,“王”字上面加一“白”字,不就是一个“皇”字吗?朱心领神会,引为知己,遂将这位主录僧,带回北平。从此,他便成了燕王的思想库,和进行反中央的地下活动的总指挥。“阴选将校,勾军卒,收材勇异能之士。燕邸,故元宫也,深邃。道衍练兵后苑中。穴地作重屋,缭以厚垣,日夜铸军器,畜鹅鸭乱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