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致认识了20世纪中国史学发展的趋势和规律之后,我们再来探讨对于其他一些问题的认识。
四、史学思潮
史学思潮是史学发展过程中在思想领域最活跃的表现,它最能反映史学发展的方向和趋势。
20世纪的中国史学,前50年思潮迭起,或接踵而兴,或齐流并进,推动着史学的发展;后50年则思潮时隐时现,似无却有,影响着史学的发展。
概括说来,20世纪前半期中国史学有三大思潮:“新史学”思潮、新历史考证学思潮、马克思主义史学思潮。
1.“新史学”思潮。“新史学”思潮发端于20世纪初,在20世纪的前三四十年产生了重大的影响。金毓黻在40年代就指出:“倡言新史学之建设,始于梁启超,而何炳松尤屡言之而不厌。”[14]这确是指出了“新史学”思潮的主要趋势。1901年和1902年,梁启超先后在《清议报》、《新民丛报》上发表《中国史叙论》、《新史学》二文,倡言“史界革命”,是为“新史学”思潮的滥觞。梁启超“新史学”的主要论点是:提出“史学之界说”,认为“历史者,叙述进化之现象也”;强调历史哲学的重要,认为“历史者,叙述人群进化之现象而求得其公理公例者也”,“于是有所谓历史哲学者出焉”;重视史学的社会作用,认为史学家的责任是“求得前此进化之公理公例,而使后人循其理、率其例以增幸福于无疆也”。[15]此外,则关注“史学与他学之关系”,论述了作为近代学科的史学同诸多学科的关联。总的来看,这是以西方进化论为指导,对史学的范围、对象、作用做了新的解释。与此相关的,是对“旧史”的批判,认为“中国之旧史”有“四蔽”“二病”,故史学必须变革。[16]梁启超的“新史学”主张,在“新”的见解上提出了一些有价值的认识,在对“旧”的批判上一则有振聋发聩的积极作用,一则又有过多否定的消极影响;他对于“新史之编纂”提出了一些设想,对当时的人们来说,是有不少启迪的。梁启超的《中国史叙论》发表后,章太炎曾致书梁氏,探讨撰写新的中国通史的问题,认为:“所贵乎通史者,固有二方面:一方以发明社会政治进化衰微之原理为主,则于典志见之;一方以鼓舞民气、启导方来为主,则亦必于纪传见之。”[17]他在《訄书》重订本中的《哀清史》一文之后,附有《中国通史略例》和《中国通史目录》[18],表明他有意于中国通史的撰述。夏曾佑于1904—1906年出版《最新中学中国历史教科书》。此书以进化论为指导,以章节体为形式,与“旧史”迥异。又有陈黻宸于1902年在《新世界学报》第2期上发表《独史》一文,再三慨叹“中国之无史”,而盛赞“东西邻之史,于民事独详”,强调“史家有公理”的重要。[19]他自1903年后任京师大学堂教习,以史学及诸子哲学的讲授而著称。[20]他在《京师大学堂中国史讲义》的第一篇《读史总论》中指出:“史者天下之公史,而非一人一家之私史也。史学者,凡事凡理之所从出也。”[21]他还在1913年著成《中国通史》20卷,自春秋迄清亡,虽以朝代标目,但新见颇多。[22]以上章、夏、陈等人的史学思想和历史撰述,都直接或间接地受到梁启超《新史学》的影响,都是“新史学”思潮的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