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哲的观点说明这样一个道理,“天”在字典中的解释为“Heaven”,两者具有相同的符号意义,在能指层面是等值的,但两者在所指层面是不对等的,它们的信息量不等。两者根植于各自的文化土壤中,围绕它们有各自不同的诸多的联想意义。译者把源语文化中的意象置换成译语文化中意象的同时,也把连同这个意象所附带的一系列审美体验和情绪强加给了源语文化,所以对于译语读者的审美接受来说也不可能等效。
(三)冯友兰的英译——Nature
冯友兰根据“天”在中国文化中的含义,将其划分为五类:“曰物质之天,即与地相对之天。曰主宰之天,即所谓皇天上帝,有人格的天、帝。曰运命之天,乃指人生中吾人所无可奈何者,如孟子所谓‘若夫成功则天也’之天是也。曰自然之天,乃指自然之运行,如《荀子·天论篇》所说之天是也。曰义理之天,乃谓宇宙之最高原理,如《中庸》所说‘天命之为性’之天是也。”[7]
冯友兰所说的“天”的后三义在古典文献中多重合,宇宙之最高原理的“天”通常也是自然运行之规则,也是人力所不能违抗者。《庄子》内篇中“天”的主要含义有三种:一、自然规律;二、与生俱来;三、天空,其中以第一种含义最为常用。《庄子》中“天”多作为与“人”相对的概念出现。冯友兰说:“天指自然,人指人为。”[8] 在“人”之中又包含有“顺天”和“人为”的矛盾。庄子把人的出生和成长看作自然运化的一部分,“是天地之委形也;生非汝有,是天地之委和也;性命非汝有,是天地之委顺也;子孙非汝有,是天地之委蜕也”。[9]既然人的属性是“天”的,人就应顺天。但人类在成长进程中,慢慢有了独立的意识,有了“成心”(偏见),有了“机心”(投机之念),渐渐失去天然的本性,从“天”中分化出来,有了“人为”。在“天”与“人”的对立中,庄子站在“天”的立场上。与“天”搭配的词组都是庄子表达向往和褒扬的。有“天池”、“天籁”、“天钧”、“天府”、“天倪”、“天理”、“天年”等。在《庄子》中,他所赞美的圣人都是顺天的,而俗人都是违背天意的。《庄子》中的“天”多指自然而并非物质的天空,也不是具有人格意志的上帝和具有宗教意义的“Heaven”,相比之翟理斯和葛瑞汉的翻译,冯友兰把“天”翻译成“nature”是在理解原语文化的基础上作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