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是容纳着任何一省籍贯人民的都市。真正的宛平、大兴两县人,那百分比是微小得可怜的。但这些市民,在北平只要住上三年,就会传染了许多迎时过节的嗜好,而且越久传染越深。我在北平约莫过了十六七个年,因之尽管忧患余生,冲淡不了我对北平年味的回忆。自然,现在的北平小市民,已不能有百分之几的年味存在,而这也就越让我回忆着了。
翁仲揖驴前
在重庆住了七年,大抵夏末秋初,不是亢旱一个时期,就是阴雨一个时期,或者像打摆子一样,两期都有。亢旱暑热得奇怪,阴雨是箱子由里向外长霉,不下于江南的黄梅时节。这让我们回想到江南的秋高气爽,提笔有点悠然神往。
一叶知秋,梧桐是最先怕西风的树。当南京马路两旁的梧桐,叶子变成苍绿色的时候,西风摇撼着的树,瑟瑟有声。大日光下,一片小扇面儿似的梧桐叶,飘然会落在你坐的人力车上。抬头看看,那正是初期作家最爱形容的月景,“蔚蓝的天空”。天脚下,闲闲地点缀几片白云。太阳晒在头上,不热,风吹在身上又不凉,这就很能引起人的郊游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