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琴听到这里,不禁重重向地下啐了一口,说:“嚼蛆呢,你不替我骂他。”阿祥又道:“他虽然这般胡说,却是好意,我如何便去骂他?
我方且要在他嘴里探出妹妹消息呢。我当时便又说道:‘这刁老太婆左右不过也是一个人罢咧,如何人遇着她便算是倒运?世界上难道没有王法吗?’那娘子又笑道:‘奇怪,她又不曾抬去我的妹妹,我也不犯着说她的厉害。你讲王法,你最好前去试试她,看她或者会怕你这王法,便将你妹子交还给你,也未可知。横竖离此也不远了,你过了一带的白杨树,那里有一座客寓,上面写着‘名利栈’三个大字,这便是刁老太婆做买卖的地方。你去寻着她,看你们两边拼个胜负。会见之时,只不须提起我快嘴娘子刘大嫂,便算难为你。你并不怕她,我却有些怕她呢。”我一经得了这个消息,急转身子便跑。那快嘴娘子还喃喃骂我不知道规矩,问了人的路,也不道谢一声儿,兀自跑了。
我也没有心肠去理会,一口气果然跑到那个栈房面前。其时已是上灯时分,我虽瞧不出妹妹在那里,远远地藏在一棵树下窥探光景。后来不多一会儿,看见一个汉子手里提着一盏灯笼,仿佛是拿着酒壶的样子,走过来又走过去。我益发不敢露面。约莫有起更光景,我静悄悄地走近门首,看那大门时已经锁闭。急得我像钻纸的苍蝇一般,只在那个房子四周察看形迹。后来被我在房子后边寻出一个月洞,使尽平生力气,将左边一块青石搬来放在墙下,垫着脚,向里张望。天从人愿,竟看见有个人坐在里面,身段仿佛是妹妹。只恨里面黑洞洞的,没有灯火,毕竟瞧不出妹妹面目。想我如何敢大意?只是老远地伏在那月洞口张望。怎么不曾有一会儿,忽然房里又喧闹起来,说是有人上吊寻死。接二连三,便听见房门开了,一霎时灯烛齐明。再一细瞧,不是妹妹是谁?我一时又惊又喜,又生怕妹妹当真短见做出事来。难得他们乌乱了一阵,都又出房去了。他们不防备妹妹重新上吊,我却防备妹妹重新上吊呢,冒着险,放胆喊了一声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