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了不起的情书啊。我刚才高兴得太早,此刻心情骤然从云端跌落,脸色刷地白了,不禁笑出声来。谁会给你回信啊,我想,那就像是给印刷的感谢信写回信一样。
可是,在到家前的三四十分钟里,一开始想写回信的愿望又渐渐站出来,为先前的“欣喜若狂状态”辩护。我很快意识到,在园子接受的那种家庭教育下,她是不大可能学会写情书的。由于是第一次给男人写信,她肯定思绪万端,无从落笔。因为她当时的一举一动,确实诉说了比这封毫无内容的书信更多的内容。
突然,来自别处的愤怒将我攫住。我又拿《六法全书》出气,将它狠狠地扔到房间墙壁上。多窝囊啊,我如此责备自己。面对一个十九岁的女孩,竟然眼巴巴地等着对方迷恋上自己。为什么不干脆利落点,主动发起进攻呢?你知道,你之所以踟蹰不前,都是你那莫名其妙的怪异不安所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去拜访她呢?不妨回头看看,你十五岁的时候,过着与年纪相符的生活;十七岁的时候,你也算是同常人不相上下。但现在,二十一岁的你怎么样了呢?你朋友预言你二十岁便会丧命,结果并未应验,而你想战死沙场的希望也基本破灭了。好不容易活到这把年纪,竟在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十九岁少女初恋时不知所措。哎哟,多么惊人的成长啊。都二十一岁了,才第一次想同姑娘情书往来。你是不是把年岁算错了?还有,你都这把年纪了,竟然连接吻的滋味都不知道。你这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