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特别关注的是,孔子《春秋》对司马迁的重大影响。司马迁认为:“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绝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又说:“《春秋》辨是非,故长于治人。”“拨乱世反之正,莫近于《春秋》。春秋文成数万,其指数千,万物之散聚皆在春秋。”[1]司马迁说《春秋》“王道备,人事浃”[2],所谓“王道”,就是周礼或周礼所规定的社会秩序。“礼”是“秩序”,孔子讲得很清楚。他说:“上好礼,则民易使也。”[3]他又说:“不知礼,无以立也。”[4]“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5]
礼所规定的秩序,既是政治秩序、等级秩序,也是伦理秩序、道德秩序。总之,礼是关于人与人之间的规范。这同孔子重人事的思想是一致的。
《春秋》重人事,是它在历史思想上进步的方面,也是它在史学发展上的一个重大贡献。《春秋》重人事,主要是认真记载了政治上的得失成败。它没有像《雅》《颂》那样的神灵气氛,也没有像周、齐、宋、燕等国史那样记神灵故事、预言、梦幻。它记水、旱、虫、雨雹、雷电、霜雪、地震等,都是作为与人事有关的自然现象来看待的。这跟孔子“不语怪,力,乱,神”[6]的思想是一致的。春秋时期的政治、军事活动,如朝聘、会盟、征伐、城筑等,本来都是结合着祭祀活动进行的,但《春秋》却能把人事从神秘的气氛中分离出来。《春秋》在历史表述上,是先秦时期的史籍中最早摆脱天、神羁绊的史书。